列车很快驶离了都市。车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在山林和闹市的过渡地带，水雾在丘陵上空不断凝集，宽敞的、清灰色的屋顶在农田边蔓延开来。与江南的乡野相比，关西的郊外画卷似乎更少人的存在。快到福知山的时候，小檗在我身边睡着了，而窗子上拉起了雨丝。这里的森林大概四季常青，在冬日散发出幽暗而深沉的气息。

小火车

天妇罗

出站后，我们在对面轨道看到了天桥立特色的小火车，只有一节车厢，显得小巧又机灵。我们在街边随意找了家餐厅吃饭，餐厅里仍然是老奶奶跑堂。饭后起风了，雨也更细密，是时候拿出伞了！可万万没想到，我临走前抓起的这把伞竟然这么小，连一个人都不够撑，还要费力抓住避免被风吹走，我俩的形象想必很可笑。

黑尾鸥和银鸥来到岸边休息

走上天桥立沙洲，高大的黑松挡住了雨，而到沙滩上时，雨已经停了。几只鸥停在海边的石砾上打量我俩，沙子上的水汽蒸腾起来，一小群环颈鸻一溜小跑，和我们保持距离。而宫津湾的尽头，一道淡淡的彩虹在伞松公园方向升起。宫津湾的水域逐渐开阔，在视野消失处日本海潮涌不息，我俩不禁遐想万千。

我们沿着沙滩走了一会，还捡到几片被海水打磨光滑的碎瓷片。松林下人很少，有风吹过的时候，松枝上的雨水会滴下来。据标牌所说，这里的很多黑松都是某某年某某天皇手植，松林飒飒，似乎还有历史的回声。阳光偶尔渗下来，林下野草丛生，有些地块还被围起来用以群落演替的生态学观察。

黑松林和寥寥行人

阿苏海

天桥立沙洲大概3公里，我俩1小时龟速走完。出来豁然开朗，阳光也更明媚了。小路南边的阿苏海倒映着云朵，似乎比亲眼所见的茶卡盐湖更像一面镜子，还有一群野鸭漂在镜子上。小路另一侧有小菜园，鹰形的驱鸟装置显得煞有介事，格外有趣。然而还没走几步，小檗就看到电线上正停着一只毛茸茸的黑鸢，在享受雨过天晴的片刻惬意。

科普牌

驱鸟挂件

黑鸢

路边有一家商店，我们逛了很久，买了小猫头鹰挂链和几张明信片。我们本来打算登上伞松公园山顶，俯瞰整个天桥立。但时间不太合适，便先去了路边的元伊势笼神社，没成想我们就此与天桥立的全景擦肩而过。元伊势笼神社十分古老宁静，神社内不允许拍照，来参拜和买御守的日本人很多。一旁的古树上鸟儿叫个不停，而一小时前明媚的天空，转眼就又被阴云笼罩。出了神社站在路边，我们连伞松公园所在的山顶都看不到了。

元伊势笼神社

小檗忽然注意到，时间并不想我们想象的那样充裕：返回京都的JR线只有最后两班了，就算赶上最早一班列车，回京都时天也肯定黑了。此刻雨越下越大，我们只好躲进公交站旁的休息亭，也无心欣赏小山上的云雾翻腾了。一会儿，休息亭中又进来两个日本阿姨，她们倒显得随遇而安，十分淡定。独自出游的不确定性和随之而来的焦虑，忽然开始在我俩心里作祟。丁字路口无行人，雨兀自下得尽兴，手机电量又见底，略显凄惨的四十分钟后，雨终于停了。我俩到旁边的超市买了炸猪排和薯条，又以阿苏海为背景拍了几张照片。

坐上返程的公交车，绕阿苏海半圈回天桥立车站。路上深深浅浅的积水里有无数个夕阳，雨后的宫津郊野又是静谧、寂寞，像一个浅尝辄止的思想者。半路上来一群打完球回家的中学生，车厢里喧闹一阵又安静了。远处的农田青黄相接，却让人徒生倦意。她打了会儿盹，我睡了几分钟，之后就到站了。

宫津湾

回到京都果然很晚了。在车上，小檗把本是明天早饭的猪排吃了后，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路。当天的晚饭是回转寿司，等餐的空隙，不知道是睡眠还是猪排的功效，小檗竟然还活力四射地去买了耳钉。后来，她一直对那家店地酱油黄油炙烤扇贝念念不忘，两份炙烤扇贝下肚，小檗反倒又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