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对不对，我跑什么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对了，他刚刚说去救小孩儿？哇噻，运气这么好，第一次偷跑出来就能见到真正的人类，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哈哈……走，回去看看，怕你个死蛇损我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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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黑猫说的好像是隔壁的洞，应该就是那个了。”沫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游向离洞口最近的地方，此时她已变回原形——一条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大眼刺豚。

因在众海精中吐的泡泡最是仙形妙色，顾鱼称“泡泡鱼”或“泡泡豚”，并被海王海后收作干女儿，赐予人鱼身。

“终于到了，我这原形什么时候能不那么蠢，身子圆不溜秋、鳍和尾巴那么短，游泳忒费劲了。”

可她刚一抬起看不出脖子的小脑袋，就见三个黑影从头顶飞速落下来。

“妈呀！”顿时，身子胀成个球，利刺竖起，脸朝下肚皮朝上一翻，装死。但她那变色龙一样可以各自为政的俩眼珠，却在滴溜溜盯着那离得越来越近的黑影。

猛然听见岸上传来一声不容拒绝的熟悉的磁性声音，焦急又略带恳求（至少鱼是这么认为的）：“救孩子！”

“孩子？哎呀，娘哎，要命啊我的刺！”放气、吐泡！“呲……咕嘟嘟嘟嘟……”利刺瞬间贴回身上，与此同时，三个七彩泡泡稳准轻柔地飞向三个飞速下落的黑影，并把它们包在里面罩了起来，黑影瞬间得到缓冲，轻轻飘落在小溪汇聚成的一大片深水潭里。

刺豚啪嗒啪嗒拍着水赶紧游过来看，原来是三个光屁股四脚萌娃。

三个小家伙中最大的也不过两岁，将将蹒跚走路，正手扶泡泡壁准备站起来。

而且三小只对罩住自己的彩色发光的泡泡相当着迷，“咯咯咯咯咯”笑个不停，眼睛也被映射的闪着七彩光芒。

他们完全不懂得，之前他们差点变成蟒蛇升仙之路的腹中餐，就在刚刚，还很可能会变刺猬，因为下面有条刺豚正被吓得胀成圆滚滚的刺球在装死。

与此同时，岸上红光一闪，一个大号蜘蛛被三把利刃似的东西划破肚皮，瞬间毙命，蜘蛛肚子上还残留着冒着黑气的半截毒丝，而另一半在黑猫手臂上。仨人类幼崽就是被大蜘蛛拿来要挟黑猫而扔下崖洞的。

黑猫终于体力不支加上中毒，变回原形。不过依然凭着仅剩的一点力气闪转腾挪到深水潭边，确认孩子没事后，趴在矶石上开始静静地舔舐手臂上的伤口和前爪的血迹……

“喂，这几个孩子怎么办？”

“喂？”

叫了几次都没反应，没办法，刺豚使出吃奶的劲儿摆动小尾巴，把三个泡泡带到了岸边。

正要气得胀肚皮，忽然发现猫竟然睡着了，只是眉头的月牙因为皱眉瘦了一点。

不经意间，刺豚看见黑猫左侧肚皮上有个扇贝大小的心心形状，只不过毛色偏灰，与黑色毛毛对比，不细看不容易发现。

“这个形状，怎么感觉好熟悉？”

终于，日头西斜的时候，黑猫醒了过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人鱼的臂弯里，人鱼就坐在自己之前趴的矶石边，眼睛正出神地看向泡泡里的孩子，嘴角浅笑嫣然中夹杂着一丝痛楚，尾鳍垂在深水潭里。

她的身上不是鱼腥味，而是他熟悉的一个人的味道。好久好久以前，他经常被她抱在怀里睡觉或者去逛公园，他们一起走过好多城市……

忆往昔，黑猫竟然有点贪恋人鱼的怀抱。闭上碧松石一样的眼睛，继续用蜷缩的前爪垫着头，一直假寐到太阳躲进山后面的时候。

黑猫站起来跳到矶石上伸个长长的懒腰，打个大大的哈欠，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了句：“你还没走啊？”

人鱼一脸黑线地喃喃道：“我走了谁看孩子啊！”

看黑猫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人鱼咧着嘴动动，“麻尾巴了！”

“人类幼崽很乖啊，没听见他们哭闹。”

“喏，我给封了一层隔音罩，不然怕他们把山里的饿狼招来。”人鱼显然是经历耗费过大，活动尾巴的功夫又变回刺豚原形：“看样子他们估计想妈妈了，眼泪都把肚皮淋湿了……”

“没关系，等天彻底黑下来，我就送他们回去！”

“清风，你可以做我的宠物吗？”刺豚终于还是顶着被吃掉的风险吐出来这句话。

“不要！”

“好不好嘛，以后你陪着我，我负责保护你不受伤。”

黑猫顿时石化一般，保持原地舔毛的姿势，舌头都忘了收回去。三秒后又似乎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怕你把我扎成刺猬！”

图片来源“喵呜不停”

这回轮到刺豚石化了。

自此无话，两人各回各家。

刺豚偷跑出门还晚回家，免不了被人鱼爸妈数落，但奈何刺豚嘟着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还好似被吓到一样圆滚滚立着刺，气瞬间泻掉，只剩心疼。

当然也不出意外的，刺豚被禁足一个月。

海王夫妇生怕宝贝傻女儿出去被人欺负，即使她浑身都是刺，尤其生气和被吓到时，在朋友圈里是出了名的“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

就拿那日，风清月朗时，刺豚正在救一只落水的肥兔子，一只不识好歹的蛤蟆偷袭刺豚，一口把她吞下肚，刺豚受到惊吓，进了蛤蟆肚直接胀成三倍大……癞蛤蟆顿时变成了圆滚滚刺蛤蟆，结果可想而知。

禁足这一个月可憋坏了向往外面世界的小刺豚。

想到那只喵，就思考方案：怎样才能把它弄回来当宠物呢？把猫当宠物可是所有鱼类最不敢想的奢望，要是我做到了，哼哼……刺豚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仿佛黑猫已经成了她的宠物，对她言听计从。

哎，早知道那天就趁火打劫给掳回来了。

“树洞树洞，我想把黑猫养来当宠物，怎么办怎么办？不过我好像干不过他！”

“树洞树洞，我想把黑猫养来当宠物，怎么办怎么办？不过我好像干不过他！”

“树洞树洞，我想把黑猫养来当宠物，怎么办怎么办？不过我好像干不过他！”

……

“树洞树洞……”

“哎……”

“啊！谁在说话？”刺豚被吓得又胀成了刺球。

“是我，每天被你烦死的树洞。”

“你？”刺豚“噌”的一下用尾巴助力，弹出老远。“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是快被你烦死的树精。我要闭目修炼升仙，可最近一个月被你烦的树浆子都快爆出来了。本来再有七七四十九天我就可以飞升作这一片的树仙了。现在倒好，被你搅的心烦意乱，错了一道升仙题，被推迟到九九八十一个月以后才能再考升仙测了。”

树精越想越崩溃：“要不是脚丫子现在还长在这，我早就跑啦！”

“嘿嘿，对不起啊，我跟别鱼说养猫的事，他们都躲我远远的，只有你一动不动听我说。”刺豚明白缘由后觉得不好意思，嘻皮笑脸地解释着。

“不是我想听，你瞅瞅我跑得了吗？自从大水冲了我的庙，我就一天消停日子没过过。头上住着孔雀、仙鹤、八哥和鹦鹉，每天比完唱歌比谁的尾巴好看、谁的腿长。头以下全被水淹着，每天睁眼鱼闭眼虾，张嘴打个哈欠还住进来一只四条腿蛤蟆，你说他住就住得了，每天还雇来八条腿的螃蟹，咔嚓咔嚓地搞装修，说要开个天窗说亮话。最让我崩溃的就是你这条傻豚子了。每天对着我的耳朵十遍百遍地喊着要养猫，你一条鱼非得养什么猫呢？世界上那么多不吃鱼的乖巧可爱人畜无害的动物，你为啥就死心眼非得看上一只猫呢？”

“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他陪着我。”刺豚说着说着竟然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咦，鱼怎么会有眼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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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刺豚哭开了，树精反而没了主意，赶紧用根小树枝捂住她的嘴巴说道：“哎哎哎，你别哭呀，你再哭，你老子就要把我砍掉做金丝楠木地板了。”

刺豚强忍眼泪点点头，树精拿开了小树枝。然后立直身子又抱怨道：“算了，虽然你长得黑不溜秋丑一点，但念在你肚皮挺白的份上，拔根你的刺给我用用。”

刺豚一脸疑惑地又退后两步，问道：“干嘛？”

“这水底下连只啄木鸟都没有，我这仅剩的两颗大板牙都长海草了。轻易剔不出来”

“我凭啥要给你拔刺呢？不是你的树杈子你不疼。”刺豚一脸嫌弃地看着树精嘴里随水波飘摇的两根水草。

“嘿，不客气地说，俺可是一棵博古通今的智慧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只有你问不出来的，没有我不知道的。别人掏多少币币想问我，我都不一定告诉呢。”

刺豚咕噜着变色龙大眼睛满脸怀疑地侧头看着树精，心里对他没有一点信任度但又有点担心，毕竟他知道她的秘密。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然后又压低声音说：“我和黑猫以前认识吗？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觉得好像我们认识对方。”

看着刺豚满脸地不信，树精又说话了：“不信是吗？给你放一段小电影。”

说完，大树在刺豚面前凭空投射出来一面水晶屏。上面播放着一位头戴发簪，穿着黄色长裙的姑娘正怀抱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奶牛猫走在回家的路上，还对猫咪说着：“你就叫笨笨吧，以后你陪着我，我负责保护你不受伤……”

“那个女孩是谁？那只猫是谁？”刺豚莫名觉得眼前的景象那么熟悉，尤其看到牛奶猫左侧肚子上的心心图案，她迅速想到了那只黑猫。“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是三生前的你和十世前的黑猫。”

树精一脸骄傲地斜睨着刺豚：“怎么样？要刺还是要记忆？”

“要记忆！”刺豚毫不犹豫地回答，说着转头就要用鹦鹉一样的嘴去拔身上的刺。树精却赶紧拦住了：“嗨，跟你闹着玩儿的，你个傻豚子倒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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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精终于释然，说道：“后面我给你讲吧。猫的寿命只有不到二十年，而人类的寿命在七八十年。自从你生孩子前两个月亲手把他从你娘家送去你婆家，他记住了你说的话，你说很快会回去接他。可没离开过你身边的他，终究因为太想你而心智受损，没多久就病了，躲了起来。”

树精掏出把小刀一边削木签子一边偷眼瞧了刺豚一眼：“每天被你盯着，我都不方便做牙签，直挺挺站着，我都快变成金刚钻石头树了。”

见刺豚瞪着俩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听着，眼睛里又闪出了泪光，忙换回话题：“在他离世不久前，曾偷偷回你婆家好多次，因为他还想再见你一面，但阴差阳错，你回去找他的时候，九尾狐仙正在给他接心脉。他最后一次回去是因为听见了你夜里对着天空喊他的名字。那次终于见你最后一面，不过他没露面，因为知你心事重、怕你动胎气。然后才放心地回了猫星。”

“他为什么还是猫，而我却成了鱼呢？”此时刺豚头开始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灵魂深处的执念影响，已经泪流满面，没有哭声，只有眼泪落在鹅卵石上轻轻的滴答声。

树精不忍继续说下去，但刺豚的眼神告诉他，她想记起所有。

“那是因他终究一直想念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即使轮回转世十次，他也不肯喝孟婆汤，而且依然选择做一只猫，因为说想等你回来找他，一旦你忘记了，他可以替你记得，并找到你！”

树精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自己却已泪流不止，“哎，你做了两世人，猫轮回八世陪着你，谁能想到第三世你却做了一条鱼呢？而且还忘了他！”

说到这，树精欲言又止，最后说：“后来发生的事我就不能跟你说了，再说下去，我就要受天谴了。总之冥冥之中自有命数，好在，你们现在又相遇了不是吗？”

“不，请你告诉我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刺豚的小脑袋越来越痛，“还有，他额头上的月牙标记是什么？看到月牙第一眼的时候我心里就莫名难受得很，那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

此时，海里翻起了巨浪，整个人鱼宫都在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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